無眠夜。

在我生氣前，我會先問自己記不記得對方的好。

雖然目前沒辦法完全做到，不過我在努力中。


倪匡的小說曾經提過一個論調。

其實以基因的相異度來看，世上的每個人都不能算是同一個種族。

當時覺得這是個很寂寞的理論，現在發現，原來巴別塔的神罰，給的正是這種無可救藥的寂寞。

失去心靈相通能力的人們，不停地說話，想要精確地描述心聲，卻也不停地造成誤會，引發戰爭紛亂。


我想，試著對別人好，是需要練習的，就像小時候學鋼琴，有沒有練習一聽就知道。我覺得自己想要對人好時，總是做得很笨拙，或許我真的比較常接受別人的好意吧……

雖然看起來溫和，但很難和人交心，有時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怕。

分不出來自己到底和對方有多好?如果我私自認為很要好，是不是給對方壓力?如果我認為不好，是不是很傷人?

結果四週的人都覺得我和大家交情好，但實際上有深交的人卻很少，我分不出來該給多少該開放多少?也抓不準界線量不好距離。

很好是一起出去玩?住對方家?或是什麼話都可以說?

還是牽涉到信任忠誠之類難以度量的東西?

一直學不會去分辨，只能感受到對方真的對我很好，卻不知道自己的回報可以做到什麼程度，才會是剛剛好，讓對方快樂，又沒有壓力。

只能一律保持安全範圍。

結果認識我夠久的人又覺得我總是用禮貌來阻隔深交的機會。

漸漸長大了，我現在的年齡，絕對和少女沾不上邊了，可是這方面卻一點也沒有進步。

我還是不擅長和陌生人聊開來，不管哪一次，除非對方自己來找我，否則我的開場總是很不自然。

表示想幫忙時，又常常看起來緊張過度。

想對人好的時候，又擔心著腳下隱形的線。


真的是很笨拙的人生……

可是我想練習，也許真的就能像鋼琴一樣，隨著時間的消耗漸漸熟練。



所以至少，在生氣前，我要問問自己記不記得對方的好。

記得那些，似乎，就很難氣得起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