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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你鬆懈了,陷在我才晒過鬆軟的棉被窩裡,睡得嘴巴開開的。兩隻手抓著棉被,怎麼也不想放開似地。

  眼瞼下瞳仁不時調皮地動著,似乎是個甜美的夢。

  對喔……我想起來了。趕你去睡覺很不容易,你好象隨時都會想起新鮮的該去做的事情。一個月有一半的時間裡,你不是自己好好地躺上床關上燈去睡,大部份的日子,早上醒來你記不起是怎麼睡著的。

  可是只要睡覺就叫不起來,叫起來不盯著就會躺回去,一旦走進去,你對睡眠的國度一向都有超乎常人的迷戀。

  好像是某天練習中的午飯時間,我們一回到準備室就發現你趴在桌上,睡得連口水都流出來了。

  TUTI打趣地說這是因為耗電量太大。

  「每天像隻小猴子一樣動個不停,有什麼事情統統跑第一,就跟手機一樣,耗電量大要充飽就得多一點時間。」

  如同所有在你身邊的人,他也寬容地笑了:「就由他去吧。」

  我不知道自己在酸什麼?那個笑容讓我覺得有些刺目。

  「像個小孩子似的。」

  「別太要求他了,他本來就是個孩子。」

  瀧川走過來說:「在某些方面他太拼命,有些人很容易跟著產生錯覺。」

  現在想起來,那時部長看著我的表情,似乎有著更深的含意。

  是啊,那個夜裡,我突然想起你連酒都還是犯法的。

  但是為什麼?為什麼我想要靠在你身旁?為什麼我想要聽聞你規律的呼吸?為什麼你晤寐中偶爾的笑容?從我的心跳裡搶走了幾個拍子?

  想要靠近你,想分得一點光亮和溫暖,那些東西在你身上滿滿的,滿滿的綻放出來。

  你在我的床上沈睡著,這是否意味著我可以貪心一點?

  只要那麼一點點。

  靠在你的身邊,在你的氣息包圍下,為了公演而失眠的我十餘天來第一次,獲得了安心的好眠。

  早上,連著蓬鬆的棉被和我,你緊緊地抱著不放。

  「起來,小柳,我要工作。」

  你略略鬆手,但那還不夠我逃脫,半張開眼睛看了看我,你閉起眼睛舒服地笑開了。

  「姬……」

  稍微改變姿勢,你叫了我的名字後又滿意地睡去。

  沒有遲到過,工作時我永遠都是最早到的那個人。然而這一天,我第一次這麼想。

  也許遲到個十分鐘也無所謂吧?



  「你有很多工作,可是我沒有。」好不容易離開了床,你坐在棉被堆成的純白色裡,嘟著嘴說。

  語氣裡沒有賭氣的意思,如果有指責的意味,那也是今天你一早起來我就得出門了。

  這是最嚴重的譴責了,其他的,你從來沒有為難過我。

  一直……一直……都是這樣。

  「今天你留下來吧。」

  心中有個聲音在說,今晚回來,我想看到你。

  「上次草太帶來的PS2還在我這裡哦!你看,混亂軍團……。」

  我對慌亂地尋找理由的自己同樣感到不可思議,事實卻是我想不出來有什麼理由能夠名正言順地讓你留下來,從你的房間到我的房間,我一離開,你一樣是一個人。

  我突然發現,這個房間裡沒有我,吸引你留下來的理由似乎就不成立了。

  「帶一個禮物給我。」

  你笑了:「什麼東西都可以唷!我會在這裡好好期待著。」

  「你不要以為我會買酒回來哦。」

  「啊啊!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!」

  時間變得很慢,有點像小時候看到那種快要壞掉的錄影帶。

  今天一天是單曲的錄音,製作人的要求和我一樣嚴格,每次合作,錄到三更半夜也很正常。但我歸心似箭,我怕自己嚐過的,那一室空洞的寂寞,會逼你拿起手機撥下一個號碼,縱使接通的那一端一定是某個我認識的人。

  這樣等我回到那個房間裡,明明早該習以為常的寂寞便會毫不猶豫地向我撲來。

  「STOP!STOP!KIME樣,你今天是怎麼回事?」

  「我……」

  一首快歌被我唱得零零落落,音符殘破地散落一地。

  「你心裡有事?」

  是嗎?我心裡有事?

  有什麼呢……?

  該反省的事太多,但那天回家的路上,我只是一直在想,該帶什麼禮物給你?

  你會等我吧?那間房間裡。

  你在嗎?

  我走進去時你在是不在?



  可是一打開門,卻是滿滿一室的黑暗。

  是啊!本來就該是這樣的呀!我是你的誰?你又是我的誰?

  比同事再要好一些,比朋友更要好一些,僅止於此,那計量表並沒有衝過上面橫著的那條線,就算要衝過去,我和你應該也會竭盡全力阻止,就像今天被有些發火的製作人趕出錄音室前,他冷冷地說了那句業界名言。

  「你不可以感覺到安心,這個圈子裡只有時時恐懼的人才爬得高。」

  是件好事。你不在這裡。

  這是第一次,我為了你,有了淚水盈滿眼眶的感覺。

  手上的炸馬鈴薯餅有些涼了,今天又會變成以往一般,一個人獨酌的失眠夜晚嗎?

  「姬樣?你一直站在門口幹嘛?」

  我一轉身,正好對上你那雙靠得太近的大眼睛。

  「我……」

  看著你手中的袋子,那應該就是這一場虛驚的理由。

  「這個啊!嘿嘿!你今天一定會想喝酒的吧?所以我就去買這個回來。」

  你晃了晃手上的袋子,炸馬鈴薯餅的酥香氣味擴散出來。

  「呵呵……」

  「咦?怎麼了嗎?」

  我把手中一模一樣的紙袋交到你手上。

  「啊!慘了,這麼大一個,我們居然買了三顆……。」

  「呵呵……」

  「姬樣,你怎麼了?不舒服嗎?」

  「不是,沒有……什麼事都沒有。」

  我撲進你的懷裡,因為剛剛忍得好好的淚水,竟然一口氣全掉出眼眶來。

  「姬,有人欺負你嗎?怎麼一邊笑一邊哭的……」

  我想你一定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,可是那不重要,因為我感覺到原本有些冷的背後,你的手輕輕地環起來了。



  又自私又貪心。

  這就是我,一個討厭的人。

  「那就分我一口吧!馬鈴薯餅這麼多,就讓我喝一口看看嘛!」

  「門都沒有。」

  

  於是我伸手開了開關,一瞬間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。

  從你踏進玄關的那一刻起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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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leepyblu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